铁西三剑客触摸东北人的生存状态(4)
【作者】网站采编
【关键词】
【摘要】:班宇习惯于把曲折、悬疑进行到底。《冬泳》中的“我”对年龄大且离婚还带个孩子的隋菲发生感情,对貌似警察者的高度警惕,对隋菲前夫的痛下杀手,班宇习惯于把曲折、悬疑进行到底。《冬泳》中的“我”对年龄大且离婚还带个孩子的隋菲发生感情,对貌似警察者的高度警惕,对隋菲前夫的痛下杀手,就都有许多令人匪夷所思的疑点,吸引读者要一探究竟,直到小说结尾班宇才抖搂出“我”的另一案底——一年前将隋菲父亲置于死地,读者才恍然大悟“我”前面一系列看似不合情理的行为与心理。至于郑执,他更习惯让所讲述的一切变得模棱两可、扑朔迷离,而无意于让有关情节得到合乎逻辑的展示,其获得匿名作家计划首奖的小说《仙症》写的是一个精神病患者王战团,但就是这样一个王战团,其家世是否如外界所认为的那样光鲜亮丽,他两次犯病的真实根源是什么,他有无指挥过刺猬过马路,他和“我”是否真的吃过刺猬,为何“我”说刺猬肉味道像鸡肉,等等,若是细细追索“我”的有关叙述,不难意识到当中的诸多疑点或不能接榫处,尤其是到后来“我”被发现其实也是一个精神病患者,则这位精神同样不正常的叙述者所讲说的一切孰是孰非孰真孰假,读者究竟在理解上该打怎样的折扣,这都要画上一个大大的问号。而郑执显然得意于制造出这样一种似是而非、既魔幻又现实更混沌得难以一言道明的叙说效果,可能叙事行为本身是郑执更在乎的,至于内容是否能站住脚则另当别论了。
方言俚语当然是“铁西三剑客”作品中东北元素的最显著特征。无一例外地,“铁西三剑客”将东北人的日常用语、俚语以及东北方言所特有的修辞方式都娴熟地运用于作品中,无论是小说叙事者,还是作品中的人物,他们满口操持着东北腔,把东北人的言语特色、性格特征都端到了台面上来:“外道”“立棍儿”“不值当”“合计”“够呛”“咋”“铰头”“诚心”“造”“纳闷”“利整”“扯犊子”“讲不了”“沙楞”“侃大山”“娘们唧唧”……这些与书面语刻意保持距离的市井化的、极具地域特色的词语,缓和与消释了汉语内嵌的庄重感,同时也让人感触到其中蕴藏着的东北历史的沉淀与文化感知。正如班宇所说:“这些方言的背后既有地域的历史,也有人与思想的迁移与结合”[2]。
“铁西三剑客”在写作中会对鲜活灵动的东北方言进行改造,融进文言或者融进自己心仪的前辈作家诸如汪曾祺、阿城等小说的语言,较少用修饰语,更喜欢短促的句子,表达贴近现实地面,不拖泥带水。譬如,郑执《仙症》中描写刺猬在王战团的指挥下过街的情形:“刺猬的身高瞄不见他的手势,却似在片晌间读懂了那声哨语,猛地调转它尖细的头,一口气从街心奔向街的东侧,跃上路牙,没入矮栎丛中。王战团跟拥堵的街心被它甩在烈日下”。“瞄”“读”“跃”“没”“甩”等字眼的选用就很讲究,属于雅俗夹杂,简洁而准确,干净利落,富有表达效果。“铁西三剑客”笔下的人物有时也会大爆粗口,粗俗话语的出现当然和作为工人或工人子弟的主人公们的职业素养、文化教育乃至粗犷性格大有关系,但又何尝不是主人公们在遭到生活的痛击、失去赖以生存的资本之时最声嘶力竭也是最歇斯底里的怒吼与反抗?就像《盘锦豹子》中的孙旭庭,在一次次被逼迫得无路可退但又无计可施之时,以情绪的全面失控和粗糙言语的释放来表达原始野蛮的愤慨那样。
“铁西三剑客”更喜欢动用意象性语言,诸如双雪涛《平原上的摩西》中的圣经人物摩西、火柴,《跷跷板》中的跷跷板等,这些意象语言的高频次出现实则指向的是东北境况、人的希望和失衡的世界。《平原上的摩西》中,屡屡被提起的“岸”“平原”也同样是重要的意象语言。从小跟着父亲长大的李斐因为缺失母爱而缺乏安全感,她用手攥着变成火球的火柴盒,悄悄地抠墙皮放在嘴里吃,这种种怪异行为的背后是一个少女的纯真与孤独,直到她遇见了庄树一家,傅东心作为长辈的温柔与庄树作为同龄人的亲切使她的生命中有了死灰复燃的零星微光。所以,她像一叶孤舟看到了可以停泊的港湾,在平安夜那晚义无反顾地带着后来造成一切悲剧的汽油,只是为了完成那个庄树已经遗忘了的约定,结果阴差阳错地与劫车凶案和突如其来的车祸紧紧锁定在一起。即便这样,小说的结尾处,李斐仍然愿意选择相信昔日伙伴庄树,拖着一双残疾的腿来赴一场迟到的甚至可能是会给自己带来灾难的危险约会。李斐无辜地被牵扯进这场残酷的轮转中,但她还是带着倔强的天真独自守护着她和庄树之间那个永远都实现不了的承诺;作为回报,小说最后,庄树掏出怀里的烟盒,为李斐变一场专属于她的魔术,这一行为本身既是对李斐的弥补,也是他在两难中为自己创造的一种理想可能,以此来寻求内心的宽慰。唯有回到过去回到童年彼“岸”,他们两个人的友谊才无比纯洁;而当回到现实此“岸”,一切人和事都将回到他们理所应当的位置,他们已经是两个不同轨道上的人,如果说有交集,那应该就是警察与逃犯的关系。班宇小说《冬泳》中也屡屡出现“岸”的意象:“我”在岸上如履薄冰,为随时可能出现的裂缝忧心忡忡,而当“我”真的扎进了结有薄冰的水里,却出乎意料地发现水下更加清澈与温热,一股巨大的暖流与安全的气息将“我”紧紧裹住并使“我”深陷其中。在这段既现实也超现实的描写中,“水下”与“岸上”这两个意象反复出现,一边是自然的本我世界,一边是善恶并存的现实世界,正是在“水下”,“我”的另一桩罪案才异常清晰地得以浮现,“我”喜欢耽溺于“水下”的行为可以看作是对无法回避的现实的暂时逃避,但是“我”又终将从“水下”浮出走到“岸上”:“我往前走一走,再走一走,只要我们都在岸边,总会再次遇见。”真相终究会水落石出,“我”该怎样了局,“我”与隋菲的感情又会如何,这一切都留给了读者思考。至于郑执《仙症》中贯穿始终的“刺猬”,首先是小说中的一个重要道具,既是“我”见证王战团神奇才能的物件,也是治疗“我”口吃、治疗王战团恶疾的药材,更是大师赵老师她爹,最终也是带给王战团一家灾难的“克星”;而说到底“刺猬”是一个重要的意象,它展示了神仙的无比威力,更令小说陷入云山雾罩暧昧难明的叙事谜团之中。
文章来源:《东北农业大学学报》 网址: http://www.dbnydxxbzz.cn/qikandaodu/2021/0323/628.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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